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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芹與胡芹

摘要: 　　提起芹菜，一般就指遍布全國的旱芹、香芹、藥芹，以及粗壯的西芹，而非南方的水芹。水芹盡管早年常吃，也許由于知多見少，直到前幾年的某日，才在京城北邊成府路旁的一家菜市場看到，江蘇金壇出產(chǎn)，兩小捆，裝在 ...

　　提起芹菜，一般就指遍布全國的旱芹、香芹、藥芹，以及粗壯的西芹，而非南方的水芹。水芹盡管早年常吃，也許由于知多見少，直到前幾年的某日，才在京城北邊成府路旁的一家菜市場看到，江蘇金壇出產(chǎn)，兩小捆，裝在有孔的塑料袋中。驚喜一問，12元一袋，趕快買了一袋�；丶异乓�，下鍋快炒，依稀還有南京久早記憶中的滋味。
　　芹菜或旱芹、香芹種植普遍，水芹如今似乎只生長在南方的某些地方，與蓮藕、茭白、荸薺、芡實、茨菰、莼菜、菱角等屬于江南的水八仙。旱芹炒、熗、腌、拌，葷素皆宜，掐下的嫩葉還可做粥。幼時，老宅院子種過辣椒、西紅柿、茄子、黃瓜、大蔥，還嘗試過韭菜、胡蘿卜、方瓜、土豆、花生等品種，韭菜長得精瘦精瘦，胡蘿卜大多手指粗細水。旱芹卻沒有種過，只好上街買，或者到不遠處的小姨家拿。
　　小姨是母親姊妹中最小的一位，出嫁在小鎮(zhèn)北面的某村。因臨近小鎮(zhèn)，水多土好，交通便利，村民素有種菜的傳統(tǒng)。即便是文革時期，打擊投機倒把，割資本主義的尾巴，百姓總要吃菜，而蔬菜公司、供銷社等公有單位供應(yīng)缺乏，也默許村民在宅前屋后、自留地上種點菜，偷偷地串村或上街售賣。
　　一畝園，十畝田，種菜的收益當然比種糧高些。但種菜多少有些訣竅，也更用心費時。小姨身材單薄，初中畢業(yè)后，做過一陣農(nóng)活，就進了公社的宣傳隊，大多是載歌載舞中的甲、乙。后來又拜師學了縫紉，這與部隊技術(shù)兵的未來小姨夫倒也般配。她沒干過多少農(nóng)活，但心靈手巧，學學就會了，新房前面的小塊菜地收拾得紅紅綠綠。
　　蔬菜一般春夏種植，順時生長。早春天寒，除了冬藏的蘿卜、土豆、白菜和野地的薺菜，罕有新菜應(yīng)季。為了趕早，那時就摸索著暖棚技術(shù)了。旱芹亦喜歡水肥，種在一面坡的暖棚里，定時噴水，夜晚苫上塑料布。暖和，濕潤，芹菜生長迅速，淺綠肥嫩，去小姨家時就拿上一小捆。
　　小姨的婆婆能干會說，常年與小姨生活在一起，閑時還會燒窯，土陶的盆盆罐罐。土窯坐落在去小姨家的另一條路邊，有時好奇，就去看看，但一直沒弄明白燒制的過程。如今，進城的小姨只種種花草，也當上多年的婆婆了。
　　旱芹東西方通吃，水芹食之者卻少。水芹細長，中空，葉小，與旱芹并不是同一類品種。水芹素炒，涼拌，或者與肉絲、香干等一起炒，都別有一種清香，呂氏春秋·本味稱云夢之芹為菜之美者。在南京那兩年，水芹肉絲、辣炒藕片等價廉味美，在單位食堂常吃。在京城的南方館子偶爾見到，也是必點的菜品。
　　曾經(jīng)以為普遍種植的旱芹、香芹之類的芹菜是國產(chǎn)的蔬菜。翻書方知，水芹又名楚葵，是真正的國貨，旱芹以及葡萄、石榴、黃瓜、苜蓿等都是漢朝引自西方的胡種，但胡種打敗了國粹，西風壓倒了東風。如果仿照國槐本槐、洋槐刺槐的命名，水芹當稱國芹、本芹，而旱芹、香芹則是胡芹、洋芹。詩經(jīng)采菽“觱沸檻泉，言采其芹”；泮水“思樂泮水，言采其芹”，歌詠的正是水芹。泉邊水畔，言采其芹，采芹贈芹還象征著禮儀和情意。
　　水芹雖美，眾口不一。列子·楊朱記載：宋國有位農(nóng)民，謂其妻曰：“負日之暄，人莫知者；以獻吾君，將有重賞�！崩镏皇液眯牡貏裼魉骸拔羧擞忻廊州�，甘枲莖、芹、萍子者，對鄉(xiāng)豪稱之。鄉(xiāng)豪取而嘗之，蜇于口，慘于腹，眾哂而怨之，其人大慚�！辈傩耐鯔�(quán)，妄議大政，你傻小子吃飽了撐的？難怪南宋辛棄疾將抗金救國之疏名曰美芹十論，縱是一腔忠忱，滿腹經(jīng)綸，但前有李綱、趙鼎、胡銓、岳飛被貶、被殺之鑒，誰知皇上、同僚是否理解、支持？
　　惦念著，每過一兩周，都會遠道找到那個菜市場。咦，水芹怎么沒有了？再轉(zhuǎn)一圈，原來躲在了蘿卜、白菜、芹菜、黃瓜、豇豆、蘑菇、小油菜等各種俗庸蔬菜的后面。就這兩袋了？全部拿下!可是可是，隨著京城去年以來的拆店封墻，附近的多家菜店相繼關(guān)閉，一親芳澤重歸艱難。前些天，在名噪一時的三源里菜市場，雖又邂逅了水芹，但摩挲著包裝袋中粗粗壯壯的莖條，突然意興闌珊了。

水芹與胡芹  |  責任編輯：蟲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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